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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一節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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周六的傍晚,天還沒有完全暗下來。這個角度沒有高樓的遮擋。都是四五層高的舊式小區,正好能見到天邊昏黃的落日將天際染的一片通紅。

韓引峰看了一眼左手上的手表,時間已經過了六點,再擡頭看這火車站這幾個醒目的大字。掏出手機看了一遍又一遍,終於等來了一條消息。

“哥要到了,來迎接了沒”

句末還加上了一個賤賤的表情。顯得有些搞怪。

“等半天也沒見你死過來”

韓引峰無奈的笑了笑。這個從小一起長大的表哥還是和以前一樣。在朋友家人面前,他才能做最自在的自己。

“都是這該死的火車晚點了,哥一會請你吃大餐!”

“別,來我這兒當然是我請了”

“你還和我客氣,自家人!”

他的這個表哥總是那麽真性情,性格直爽又大方。因為許久未見難免有些興奮。

果不其然,五分鐘後就見到他表哥的身影出現在火車站出站口的人群之中。

一身橙黃色的厚夾克裏邊還套著一件墨綠的衛衣。頭發弄的幹脆利落,露出高挺的額頭。背著的倒是一個很普通的黑色雙肩包,還有一條松松垮垮掛在脖子上顯得可有可無的黑色圍巾。

這個男生高高瘦瘦的身材配上修身的牛仔,在人群中都能格外耀眼的一眼看到。

他似乎也看到了車站外的韓引峰,舉起手揮了揮。

可步伐還是不緊不慢,擠過了人群還有避開周圍吵吵嚷嚷的拉車黃牛。

“好久不見,你還是那麽帥”

韓引峰打量了一下表哥的一身裝束說。

“韓大醫生,這話見外了!”

男生一把勾住韓引峰的肩膀,嘴角微揚的說:“餓死我了,附近有啥好吃的”

兩個人的背影消失在這隨著日落也漸漸昏暗的街道間,朝人潮湧動的市中心走去。

這個時間點恰好是這裏最熱鬧的時刻。

另一個房門緊閉的小屋子裏,於娜戴著耳機,仿佛與世隔絕了一般,沈浸在電腦游戲的虛擬世界裏。

指間飛快的在各個技能按鍵中切換自如。眼神尖銳的掃向各處需要清理的位置。手法迅速出招熟練。

風騷的走位完美避開了大boos的紅圈攻擊範圍,恰到好處的格擋抵抗,還有運氣爆棚觸發的buff,再加上隊友也異常給力和配合,一個副本結束的十分輕松。

這些連招按鍵方式於娜已經熟悉到不能再熟了。這個副本也是一樣,閉著眼都能打過去。沒有什麽新意。

左下角聊天對話框下面隊友都誇讚於娜這一局輔助的非常不錯,幾乎沒有出錯。

於娜又開始沈迷到了游戲世界,她覺得只有在哪個虛擬的世界,還有一些未曾相識但是倍感親切的朋友能讓她起碼不會胡思亂想。

可正在這事,手機卻收到了一條來自韓引峰的微信消息。

於娜看到手機亮起並沒有註意。也沒有看到發消息的人是誰。直到打完了下一個副本才拿起手機,映入眼簾的名字讓於娜的心剎那間漏跳了一拍。

是他。

於娜放下了耳機,點開了他的消息框。

“我在你家附近的市中心這,一會和我表哥去溜冰場玩”

於娜想不通韓引峰為什麽會忽然之間給他發那麽一條消息。

意思是要約她一起,還是就單純的打個招呼罷了?

那次事情過後,這是他第一次主動發消息給她。於娜捧著手機,猶豫不決不知道應該如何回覆這條消息。

於娜度過了那段最崩潰最思念他的日子,可他打來這條看似若無其事的信息,一下子將她之前所做的努力都打破了。

思緒瞬間被拉扯到了曾經,和韓引峰在一塊的每一刻,都在腦海裏像電影片段一樣,一幕幕重演。

原來,她還是喜歡他。不會因為自己的努力克制而不喜歡。所有她認為的放下。只不過是自欺欺人而已。

“你在家嗎?要不要一起來玩?”距離上一次發的消息已經快一個小時前了,韓引峰見於娜沒有回覆,又發過來一條消息。

於娜看著對話框發來的信息,明明是應該高興的事情卻覺得胸口悶悶的很難受。

還是拒絕吧。

可於娜編輯完的信息猶豫了十幾秒鐘就被刪除的一幹二凈,最後打了一個“好”字,點擊發送。

“溜冰場就在你家弄堂出來對面,來了告訴我”

於娜沒有再回覆消息,簡單的收拾了一下自己就出門了。

她知道這個溜冰場,因為之前他送她步行回家路過的時候,曾經問過於娜會不會溜冰。而她並不太會。

一走到樓梯下,就能聽到從樓上傳來的一首首節奏感超強的音樂。喧鬧的氛圍已經穿透到了樓道間。

“我到了”

於娜在手機上對韓引峰說著,順便張望了一下四周,卻沒有看到那個熟悉的人影。

向櫃臺要了一雙溜冰鞋,於娜已經很久沒有溜過冰,只能勉強穿著雙排的走走路,如今流行的單排完全不行。

剛剛換好鞋子,眼前就出現了一個人,視線漸漸往上居然是韓引峰。

許久未見的他還是一樣,他總是會笑著看向她,黑色的框架眼鏡被額前細碎的頭發遮擋住了一些,但又因為少許汗水而使得少許發絲粘在了額頭上。

他穿著一件不薄不厚的黑色毛線衣,中間鑲著不規則的白色條紋。

櫃臺外面的圓形場地就是溜冰的地方了,場地中央頂端和各個角落安裝的旋轉五百霓虹燈配著勁爆的DJ感音樂,燈光時而會旋轉照射在韓引峰的面孔上,接著又掃過於娜的眼前,一片發白。

於娜下意識被強烈的燈光閃的瞇起眼睛,等睜開雙眼,眼前的韓引峰好看的有些虛幻。

“嗨…”於娜有些不自在的和他打著招呼。

韓引峰卻沒有看出於娜的不自在,伸出手對於娜說:“行嗎,要不要我拉著你過去”

“沒事。我自己試試”於娜說完就自己起身,可是晃晃悠悠的差點就跌倒。韓引峰立馬過去攙扶住了她。

“你還是那麽冒冒失失”韓引峰說完就拉住了於娜的手臂,一點點慢慢的從櫃臺滑動到溜冰場地邊緣的扶手處。

於娜的手一動不動的就那麽被拉著。心裏卻是七上八下。

等到靠欄桿處,於娜小心翼翼的小步靠近韓引峰,因為場地裏音樂太過於嘈雜,只能湊近他的耳旁,可又有些害羞,最後猶猶豫豫的才說:“那天晚上的事,很抱歉,你不要放在心裏”

於娜想親自給他道歉然後試圖從他嘴中得知那天自己幹的醜事。

但是韓引峰聽到於娜那麽問,沈默了一下,像是思索了一會,最後還是露出笑臉對於娜說:“我真的沒有很在意,你也不用總和我道歉,過去了。就別再提了”

他的話把於娜想問的問題都給咽了回去。既然他都那麽說了,於娜當然也識趣的不會再多問。

“你先沿著邊緣走一走,然後再帶你溜”韓引峰說完就背過身消失在了霓虹燈下,像踩著風火輪一樣,步伐輕快熟練。

於娜看著韓引峰的背影,跟著音樂和燈光一圈又一圈繞著場地中央飛馳而過,和一個身穿橙色外套的男生一起有說有笑。

於娜扶著扶手開始慢慢的滑動,身體顫顫巍巍的向前傾,手中全是汗。好在滑冰的人不算太多,也能慢慢的移動起來。

那個穿著鮮艷橙色衣服的男生滑過於娜身邊,痞痞的看著她像烏龜一樣慢吞吞走路的樣子,清了清嗓子,又追到她跟前擺著一臉認真的模樣說:“你稍微彎著點腰,身體前傾,保持身體重心在滑動方向的前方。”

話音剛落,於娜的視線往聲音傳來的方向看了一眼。居然正是剛剛看到的那個穿橙色衣服的男生。

可還沒等於娜說話,韓引峰也從後面追了過來,拍了一下男生的肩膀。男生轉過頭看這韓引峰,摸了摸下巴露出壞笑:“這是你的妹子?”

韓引峰瞟了男生一眼,沒有理睬,對於娜介紹說:“這是我表哥”

於娜轉過頭對男生點了點頭表示禮貌,這個男生長的真的很好看,應該是很多女生都喜歡的樣子,但是於娜的臉上卻沒有多餘的表情,更沒有多看一眼。

“他溜冰方面可是大神,以前還都是他帶我玩”韓引峰說著就錘了他胸口一拳繼續說道“就他最會浪”

“喲,那麽誇我就不怕我把你妹子給勾搭走了”橙色衣服的男生摸了摸胸口,話音剛落手就撐住了欄桿彎下腰看著於娜。

於娜被男生毫無預兆的舉動嚇到,手忙腳亂的想躲卻直直對上了男生的目光。使耳垂都有些泛紅。

韓引峰看著這個場景,心底裏升起一絲不悅,但又被自己的理智給極力掩蓋住了。

“走了,我們再去溜幾圈”男生被韓引峰拽著帽子離開了。他覺察到了韓引峰的不悅,對於娜打了個招呼示意離開。

等兩人滑到了遠處,才停下問韓引峰:“你喜歡她?”

“怎麽忽然問我這個?”韓引峰看了一眼對面在看著他的於娜,正好對上了視線,以至於他摸了摸鼻子轉過身面對著墻。

“她的眼神從來沒有離開過你,剛剛你吃醋了是吧,哈哈”

男生一副早已看穿一切的表情雙手環胸的說。

震耳欲聾的音樂讓韓引峰勉強能夠聽到他說的話。

“別瞎說,她不是我喜歡的類型,只是她家住附近,就一起玩一玩而已”

韓引峰的手一直摸著鼻子,說完心裏卻有些毛毛的不舒服。

“哦?好吧。”男生的語氣仿佛是有些不相信,但是並沒有繼續追問。看了一眼對面依舊往這個方向看的於娜。

於娜發現自己被他們察覺到了,立刻尷尬的低下頭繼續一步步慢慢行走。幾圈之後已經能夠不扶著欄桿走路了。

正在這時,於娜的雙手被兩只溫暖的手給緊緊拉住。是韓引峰,還有那個男生。

“你們幹什麽,我害怕,我還沒有溜順呢”

“啊……慢一點慢一點!!!”

他們拉住了於娜在圈的最中央一圈一圈的快速飛馳著。於娜的心緊張的快要跳出來似的。

可是不論她怎麽大喊他倆都沒有要減速的意思。

“溜冰就是要那麽玩,才爽!!”男生靠近於娜的耳朵大聲的說。說完還舉起了卡住於娜的手。

聚光燈一閃一閃,打在地板上。看久了甚至有些暈眩感。

耳邊都是音響傳來的音樂聲,震的耳朵都嗡嗡直響。

周圍成群結隊手拉手溜著花式冰的男男女女,他們的身姿都輕巧如燕,靈活的雙腿和敏捷的反應完美避開了所有障礙物,用最美的姿勢停下。一切都讓於娜看花了眼。

繞著場地一圈又一圈的旋轉著,似乎找到了些樂趣,音樂與燈光還有腳下的鞋子也融為一體。而從韓引峰那邊的手上傳來的溫度,有些讓她覺得更加不舍松手,哪怕是暈眩感已經再漸漸放大。

於娜甩甩腦袋想把暈眩感甩走,但是下一秒就看到一個人朝著她沖過來,速度非常的快,本想躲開但是身體在那一刻不聽使喚的被嚇得一動不動。對方試圖剎住但慣性作用還是輕輕碰到了於娜。於娜因為沒有經驗嚇得腳底一滑,身體重心不穩的往後一仰,整個人跌了個四腳朝天。好在是屁股先著地,不太礙事。

韓引峰和橙衣男生慌張的都蹲下身扶起於娜。於娜不停的揉著著著地的屁股。

“還好嗎?”韓引峰有些緊張的問。

“沒事沒事,我又不是豆腐做的。溜冰摔幾跤很正常呀”

於娜見他如此溫柔的詢問,一股暖意爬上心頭,笑了笑表現出一副不在意也不疼的表情。

“真的嗎?沒事就好”韓引峰看了看於娜,緊皺的眉頭有些許舒展。

“差不多走了吧,時間不早了”韓引峰看了看手表說著,說完又轉過頭對於娜說“一會順路陪你走回家,你一個人我不放心”

於娜看著韓引峰,有種好像回到了什麽也沒發生過的時候一樣。他還是那麽溫暖。

“好,謝謝”於娜回應的很禮貌。

走出溜冰場的時候,耳朵有些不適應的脹疼,因為還沒有適應忽然之間安靜下來的氛圍。

三個人並排的走在人行道上面,韓引峰繼續和他的表哥一搭一喝的開著玩笑,然後在街邊大笑。

這樣子的韓引峰,於娜從未見過。這應該才是多重面具下真實的他吧。

路很短,不知不覺就走到了。韓引峰對這條路已經很熟悉。

“就送你到這了,我們走了,拜”韓引峰在弄堂口就停下了腳步對於娜說

“嗯”於娜點點頭。看著他倆打鬧遠去的背影。轉過身走進了狹窄漆黑的弄堂裏,弄堂裏一盞燈也沒有。

於娜腦海裏還是有些揮之不去的暈眩感。而手心也好像還殘存著牽住他手那一刻的溫度。

只要見到他,還是會想靠近他。

聽說,喜歡一個人就會覺得他全身都是光芒,耀眼的無法挪開視線,是嗎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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